咏廿四气诗·冬至十一月中

【唐】 元稹

二气俱生处，周家正立年。

岁星瞻北极，舜日照南天。

拜庆朝金殿，欢娱列绮筵。

万邦歌有道，谁敢动征边。

12月21日23时02分48秒

我们迎来冬至节气

　　“冬至”可以说是二十四节气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气，也是一个盛大的节日，距今至少有两千五百多年。在周代的时候，“冬至”是我们今天讲的“大年”，是“元旦”，是“岁首”。这个“元旦”指的是原始意义上那个“元旦”，就是古人讲的那个“元旦”。到了汉武帝推行了“夏历”之后，才确立了我们今天过的“春节”“元旦”，所以在汉代之前“冬至大如年”，“冬至”事实上就是“年”，所以这个节气在二十四节气中是最重要的。

　　这个“冬”我们前面讲过，它的意思就是把两头扎起来，表示“终”的意思；“至”，它的原始会意，上面是一个“矢”，就是箭头，下面是一个地平线，代表着把箭射出去到达目的地，后来就引申为极致的“极”，所以“冬至”也就是“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”。

　　“冬至”有三候：一候“蚯蚓结”。因为古人认为蚯蚓是“阴曲阳伸”的生物，这个时候虽然“一阳生”，但是蚯蚓仍然感觉到阴气，所以还在土中蜷缩着身体。二候“麋角解”。古人认为鹿属阳，麋属阴，因为麋的角朝后长着。这个时候，麋因为感受到了阳气，麋角就脱落了。三候“水泉动”。这个时候泉水已经开始流动了。

　　从这三候可以看出，“冬至”是一个阴阳交接的节气。古人认为，这个时候要做好“闭藏”的工作，所有的工程都要停下，劳作都要停顿，人们应该“安身静体”，呵护那一份微弱的阳气。“百官绝事”，都要休业，整个天地都处在一种休眠的状态，除了时光在移动，一切都停顿了。所以这个时候，千万不能做扰动阳气的事情，古人认为这时候“以室为德”，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屋子里就是美德。为什么呢？待在屋子里不扰动他人，也不扰动自己的身心。

　　从“冬至”开始，就开始“数九”了：“一九二九不出手，三九四九冰上走，五九六九沿河看柳，七九河开，八九雁来，九九加一九，耕牛遍地走。”在农耕社会，人们春种，夏管，秋收，非常忙碌，只有到了冬季，才有一段休闲地享受生命的时光。

　　在黄河中下游一带，人们这时候围炉而坐，开始做什么工作呢？来“数九”。比如说，把一首诗写在一张纸上，一天描一笔，等一首诗描完，这“九九”就出来了。我在《农历》的“冬至”一章里描写过一家人“数九”的情景。“冬至”在汉唐时期是重要的祭祀节日，到了明清两代要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，后来就变成了民间的祭祖的节日，在做完一切祭礼之后，一家人就坐在暖洋洋的炕上，做“数九”这样很有诗意的事情，我选取一段：

　　一家人就坐在炕上，一边看爹制《九九消寒图》，一边等待蓝边碗里的供水在地桌上慢慢融化。

　　爹伏在炕桌上，手里是一支非常纤细的毛笔，用双勾描红法画字。五月和六月知道爹要画什么字。爹画好前一个，二人就背后一个，就像他们的“背”是那字的笼头似的，一个个字的黄牛就被他们牵出来。最后落在纸上的就是“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”九个正体字。爹说，这九个字(繁体)每字九画，共八十一画，从冬至开始，每天按照笔画顺序填充一个笔画，每过一九就填充好一个字，直到九九之后春回大地，一幅《九九消寒图》才算大功告成。填充每天的笔画所用的颜色根据当天的天气决定，晴则为红，阴则为蓝，雨则为绿，风则为黄，落雪则为白。

　　还记得爹教给你们的《填色歌》吗？五月抢先背出上句：

　　上阴下晴雪当中，左风右雨要分清。

　　六月跟了下句：

　　九九八十一全点尽，春回大地草青青。

　　爹制完字版《九九消寒图》，又开始制画版。只见他在老宣上绘制了九枝寒梅，五月和六月也知道，九枝寒梅代表九个九，然后每枝上面还有九朵梅花，代表九九八十一天。这些寒梅，和上九个字一样，同样只勾了边，里面是空心的，供他们在今后的九九八十一天填色。

　　制完版图，爹又开始制联版。一边绘，一边给五月六月说，你们背背看。

　　五月就抢先背：

　　春泉垂春柳春染春美。

　　六月也没落下：

　　秋院挂秋柿秋送秋香。

　　爹说，先人们常常用这个对联推测一年的雨水多寡和粮食丰歉。

　　六月问，咋推测？

　　爹说，我记不大清了，但你爷爷会。

　　六月就觉得太遗憾了，爹当时应该把它记在本子上才对。我可一定要记牢，到时传给我儿子，再让我儿子传给我孙子，再让我孙子传给我重孙，子子孙孙，孙孙子子……我可不愿意让他们遗憾。

　　六月正遗憾着，五月又背了：

　　试数窗间九九图，余寒消尽暖回初。梅花点遍无余白，看到今朝是杏株。

　　爹说，这诗说的是妇女晓妆染梅。过去大户人家，冬至后，妇女会贴梅花一枝于窗间，早上梳妆打扮时，用胭脂点一朵梅，八十一朵点完，就变作杏花，说明春回大地了。试看图中梅黑黑，自然门外草青青。

　　这是我在《农历》里描写的“制梅”的图景，非常有诗意，写这一段的时候我觉得非常享受。中国人，特别是黄河中下游一带的人们在“冬至“的前后开始享受生命，享受慢时光，用这种“数九”的方式度过一段非常有诗意的休闲时光。这个时候是“天地同运”的时候，天地间阴阳在交接，作为人呢，也应该响应这种交接，用“安身静体”来回应这种交接。人们在填《九九消寒图》的时候，是回到“现场”，进入时间，回应天地交接的大喜，大吉，大祥的日子。

　　这段时间的养生呢，就要特别注重心肾平衡。因为阴气到了极致，“一阳”开始生发，所以肾水旺。肾水旺往往会影响心火，所以古人建议要把心情调节在欢喜上，既“欢天”又“喜地”，这是最好的“天人合一”的养生。

　　中医认为“心主百官”，心平了才能够气和，所以这个时候心情好，就能把养生做好。中医认为“心开则脉解”，就说当我们的心开了，脉就解了，我们的气脉通畅之后，身体就处在健康的状态。所以“冬至”前后的养生，重点是“心平气和”，重点是“心开脉解”，重点是保持一种安静的，宁静的心态。（选自《郭文斌说二十四节气》）